圍牆手記之八 / 為心靈開窗戶

黃雅玲

今天斷斷續續下著小雨，來到土城反而天晴起來。下午會面時，不像上次有三位法警在旁紀錄我們的對話，談起話來自然較爲輕鬆。
阿勳今天精神不錯，我問他：「最近好嗎？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還不是老樣子。」他聳聳肩說。
「那你有沒有在爲你的心靈開『窗戶』?」
聽到我如此「突兀」的問題，阿勳似乎不懂我在說什麼，於是向他解釋：「像我之前有一段時間工作心情不太好，整天面對辦公室同樣的人、事，感覺很無趣，後來自從確定要作『圍牆手記』的計畫，每隔二、三週固定來看你們，每想到你們的處境，就覺得自己應該振作起來，不必計較這麼多小事，我彷彿生命開了一扇窗，整個都亮了起來。那你呢？雖然在裡面限制很多，可是還是有許多事可以作，讓自己可以輕鬆一些，例如看你喜歡的書之類。」
感覺阿勳的眼神亮了一下，他沒有直接回應我的話，倒是說：「其實你們每次來看我們，都讓我收穫很多，讓我瞭解許多新知。」聽到這些話，讓我不好意思起來，不過也很高興可以和阿勳談到這些。
後來阿勳又問起，我有沒有出過國，去過哪些國家，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我回答去過德國，明顯感受到那是一個法治國家，無須太多外在的監督，人民都能自然的守法。
「你覺得法治好還是人治好？」阿勳聽到德國的情況好像有興趣起來。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又問:「那你覺得我們台灣還要多久才可以像他們一樣？」
「這……，十年，還是二十年吧！那要看現在有多少人開始努力。」
「我就知道還要很久！」
我擔心阿勳聯想到自身的處境，原本輕鬆的心情會因而沈重起來，有刻意轉移話題。不過後來談談，感覺還好。只是今天會面時間似乎較短，我還來不及與建和、秉郎說到話會面時間便已結束，只能匆匆與他們握手道再見。不過一起去的怜惠和另一位人本義工莊龍分別和他們談了話，聽起來，建和和秉郎兩人的情況都還好。
我和他們離開看守所，回想起我和阿勳的對話，我也自問：「我們還要等多久？」這實在沒有答案，不過，我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已經開始有人在爲台灣的司法改革而努力，我想在可預見的未來，台灣的司法將會有所改善。我這樣深信著。
(轉載自台灣日報1999.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