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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棍是用來打手無寸鐵的人嗎? 一晶華酒店警民衝突個案訪談

編輯部

11月5日,陳雲林來訪後第3天,於 晶華酒店外爆發了嚴重的警民衝突, 許多民眾因此而受了傷。這究竟是 民眾們挑釁的報應,還是警察執法 過當的錯誤?且聽親身經歷,也有 堅強證據的民眾們,對於義務律師 的案情敘述。
林宙賢:與朋友約在美術館卻遛II襲擊 訪談者:高榮志律師

罔:請說說你被警察毆打的經過。

林宙賢:我從事藝術工作,所以常去北美館,6號 大概晚上8點多跟一個朋友去吃東西,所以到那附 近。其實最主要去看一下那邊發生的事情,因為 我們以為事情在圓山,中間還隔著中山橋,因為 我們常到北美館,所以那天就有點像散步,後來 發現他們在那邊對峙。

我住在淡水,是跟朋友約在那邊去看一下狀 況,大概九點多左右,剛開始覺得還好,就警察跟 一些抗議的人在那邊對峙,因為他們把中山橋封起 來,所以人是過不去的,後來我跟朋友是到美術館 門口的階梯,坐在那邊聊天,其實我們是走來走 £ -看一看狀況’因為還是很多人在那邊聚集°
晚上十點多開始第一次驅離,中山橋上出現 很多鎮暴警察,要驅離橋頭那些民衆,有動手、 用警棍打,後來十一點多又有一次,因為我們都 是在外圍,就只是在那邊看而已。後來就留到一 點,警方是從民權西路到中山足球場、跟美術館 後門那邊就衝出來很多刑警跟鎮暴警察,有的是 有拿盾牌、全副武裝,手上都有拿木棍,因為從四 面八方-所以就有點像包超-所以連美術廣場'm 術公園或者是在美術館門口的民衆都會被驅離。

因為前兩次都是在中山橋頭那邊,離我們很 遠,而我們也有點像看熱鬧,沒想到到一點的時 候警方就開始大規模包圍、驅離,很誇張的是, 我們坐在門口的階梯,因為美術館的後門有一個 通道可以通到地下室,警察就從美術館的後門包 超出來,一直到民族西路,範圍很大,根本不是 要抓肇事者,因為跟他們叫囂、對峙的那些人是 在橋頭。

只是出璺抗議就遛II毆打

因為那時我在階梯那邊,我就問警察,你們 太誇張了吧!這邊人也沒有很多,大概也幾百人 而已,但是警察那麼多、好幾千人,甚至出動噴 水車、消防車,還這樣包圍!結果警察二話不說 就動手,用木棍的頭敲我的胸部一下,那時我就 生氣啦,我就說你憑什麼動手,結果另一棍就從 我腰打下去,要把我打走。

今天你們執行公務的部分應該是說有違反,例如說有動作什麼的,那那麼大的範圍你全部都 用這種態度去驅離,我覺得是不對的。今天,台 北市又沒有宵禁,你能管說要我們晚上不要在那 邊走路嗎?更何況北美館那邊本來就是我們晚上 常會去散步的地方,這是我覺得很荒謬的地方, 而且警察在動手的時候是罵髒話,我很懷疑警察 的教育裡面要罵髒話的項目嗎?根本就不聽人民 說的話。

因為那時旁邊有人把我拉走,不然那個警察 可能會繼續毆打我,警察的態度已經是非常強 硬,不分青紅皂白,照理說應該會從中山橋那邊 開始驅離,可是很奇怪怎麼會從後門出來?讓人 不得不懷疑那是預謀。現場很多警察拿著棍子在 打人,用棍子驅趕,而且他不讓你走太慢,我們 就從前門的階梯一直走到民權西路,然後坐計程 車去馬偕醫院驗傷,因為我覺得很誇張,我完全 沒有作什麼事,只是在那邊聊天,公園那邊也沒 有很多人,大概一百人左右,但都散落各處,警 察像是有預謀的、埋伏的,感覺是兵分幾路,把 那大範圍裡面的人都趕走。

打我的警察是穿有刑警兩個字的背心、戴鴨 舌帽,手上拿棍子,也沒拿盾牌,裡面是穿警察 的制服,有看到他的臉,大概40歲,瘦瘦高高 的,約有180公分高,不過因為警察太多,也認不 大出來。從後門出來的警察大概有近百個,我覺 得這個警察像是帶頭的,因為他動手的時候旁邊 定沒有警察制止他。因為我們是最近的,所以才 會首當其衝,其他人也是有被打,但是就是走很 快,趕快散掉。

罔:那你今天怎麼會知道來這邊?

林:因為我朋友陪我去馬偕醫院,說要打給民進 黨,因為聽說有法律的協助,所以才會來這邊。
張秉生:空手和警拉扯換來警棍伺候 訪談者:黃秀禎律師

問:請說說你被警察毆打的經過。

張秉生:我是去年回來台灣,想要為了自己愛台 灣的理念,幫忙蔡丁貴教授那邊的靜坐,然後我 25號晚上就一直陪在那裡。

我家在高雄,所以我10月24號就上來,主要 的時間都在蔡丁貴教授那邊幫忙。25號他靜坐, 我就加入他靜坐的行列,立法院的大門口、中山 南路那邊,然後我記得經過兩天,26或27號的早 上9點或10點左右,就被舉牌警告我們違法,要我 們離開。是因為絶食靜坐被舉牌,這是題外話, 我講這個的原因是要表示說我的理念跟我的作 為,都是在蔡丁貴教授那邊為主。

我會到晶華那邊是因為,很多人到了那邊以 後通知我們說那邊很危險、警察打人。在6點多我 們被通知,於是和朋友一起趕過去。我總共去了 兩次,這是第一次去,那時候因為民進黨黨主席 蔡英文在,沒有什麼很大的衝突,我們只是在那 邊表達抗議陳雲林的聲音,大概到9點多我才離開 回到立法院。

民進黨5號晚上在舉辦守夜晚會,民視新聞有 現場轉播,我們從螢幕中得知在晶華酒店發生很 嚴重的衝突,所以我們10點半左右又回到晶華酒 店。警察用封條把整個、包括飯店門口都圍起 來,我跟朋友第一次是到長春路跟林森北路口那 邊的晶華酒店,在那邊幫忙守著不讓陳雲林離 開,大約1小時左右。

轚察又踢又踹踩過我

我大約在11點左右去到最嚴重衝突的地方、就是中山北路,接近晶華酒店的大門口,因為警 察隔離的關係,不讓我們進入到騎樓裡面,所以 我們只能站在馬路上,然後因為他們不理會我們 的訴求,就是抗議陳雲林來台灣讓我們非常的不 安,沒有得到回應,只有警方舉牌警告將我們強 制驅離。我們大概五到七個拉著手臂坐在人群前 方,面對著警察,當時人很多但是坐下來的很 少,警察拿著盾牌要驅離我們,到我們面前並沒 有停下來,直接用踢、踹的方式踩過我們,我們 手無寸鐵無法還撃,只能用喊的。

後來因為警察經過我們,所以我們就到了警 方的内線,但當時並未將我們逮捕。曾經有警官 下令要逮捕,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階級是兩線 -、兩線二的警官,但是我就跟他說你憑什麼逮 捕,我們只是在抗議而已並沒有犯法,結果他們 就罷休,如果沒有跟他講,我們可能就傻傻的被 抓了。我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也不可能有人承 認,其資我一直想找出誰是兇手,但是我一直都 是在最底端,看不清楚也搞不清楚誰是誰。當時 有幾個朋友一起去的或比我們晚去的,認識我, 他們有看到那個情形。

罔:這是你講的第一次,還有一次在什麼時候?

張:6號凌晨大約一點多,我也是在晶華飯店前 面,忍著痛繼續留在現場,希望現場不要這麼血 腥暴力,我的位置稍微後面一點,那時候已經覺 得不舒服,但是覺得不應該走,沒有離開去醫院。

我站在與警方對峙的位置,也是繼續強制驅 離我們,那時有_位先生,可能體力比較弱,跌 倒在盾牌下,我看到他正要被他們強拉進去盾牌 裡面,怕他被毆打或逮捕,因為他離我最近,我 就趕過去拉住他的手臂,可能有用點力氣、也必 須要用力,我那時也很累、精神沒辦法集中,突 然一抬頭有一支警棍朝著我的頭打下來,我摸著
臉,濕濕、熱熱的感覺,還好血沒有流出來。

後來我反應說警察是不對的,要求三、四排 的鎭暴警察停下來,他們也有停下來,我要找出 現場的指揮官是誰,和當時打我的警察是誰,可 是他們不承認,也不讓我們進去找,當時我身體 很疲憊但是精神還很清楚,我認為這是偷襲,因 為第一排的警員是拿盾牌,所以是第二、三排的 警員拿警棍,或許他們盯我盯很久,因為我當時 聲音喊的很大。如果他們正面打我的話我還可以 知道是誰、還可以閃躲,可能就不會受傷,但我 頭低低的,在拉那個先生一把的那段時間,根本 沒有辦法避免,當時現場很混亂,細節有點模糊 了,但我記得的經過是這樣子。我提的幾位是比 較能夠證明,因為他們比較認得我。

我一直撐到兩點多,覺得頭越來越暈,有點 不對勁,為了安全起見,因為我要回到立法院靜 坐那邊,離台大醫院很近,有一位開車送我去醫

院。

當時我還一直問警方說,你們警棍是用來打 人的嗎?但是沒有人敢回答,現場指揮官也沒有 人敢出來,沒有人敢回應,就當作沒發生這回事 一樣。確寅許多攝影記者朋友,也有很多照相 機,但我不確定他們有沒有拍到。

罔:之後你有什麼行動?

張:我有去驗傷,那時急診處的駐警也有幫我做 筆錄,可是沒有錄音,而我的陳述跟現在一模一 樣,寫的卻都不是我說的,所以我拒絶簽名。要 求他改,他卻就說那就當作沒有作這個筆錄,開 了一個法律保留的收據,保留法律的追訴權,跟 我說六個月之内我們會提告。另外,我跟一位新 新聞的記者去監察院告警政署長王卓鈞,跟兩個 在現場維持秩序的分局長,告他們濫權,縱容警方違法,也有回函,但内容我還沒看到,回函在 律師那。

江一德:我沒對轚察挑釁卻挨了幾記重棍 訪啖者:林峯正律師

罔:請說說你被警察毆打的經過。

江一德:我是台大企研所碩_的學生。當天自己 一個人在中午12點30分步行到晶華酒店,身邊完 全沒有認識的人。事情發生在1點45分左右,有錄 影帶可以清楚的看到當時的情形。當時是在中山 北路晶華酒店正門看到警察把民衆從中山北路的 一頭推到另外一端,會過去是希望阻止警察推民 衆,把他們擠到旁邊,我到前面時,有位跟其他 民衆手牽手的民衆伸手邀我一起和他們牽手背對 警察,以阻撞警察繼續往前推。我當時我馬上過 去,只不過是背對警察手牽著另_位民衆,也沒 有跟警察嗆聲,不到二秒,我就被警察拖到裡 面,左腿跌坐在地上,上半身是坐著的狀態,往 後拉到盾牌裡面,好像被吸進去一樣。他們放手 的時候,我已經在裡面,跌坐在地上,左腿有被 踩,那時比較害怕的是左肩到右肩不知被什麼壓 著(可能是盾牌),只覺得背部很痛,肩膀和脖 子也因此留下傷痕。那個壓住我的東西一拿開, 我試圖想往民衆的方向逃出去,由於是用半蹲方 式,突然便感覺到後腦很麻,一開始我以為是被 電擊棒電到,後來有人告訴我,頭部後面流了很 多血,原來是警察是在我離開盾牌那,就立刻用 警棍毫不留情的打我的頭。
在掙脫的當時,其他人扶我到馬偕醫院,醫 生說頭上的傷口是不規律的傷口,二個傷口都是5 到10公分。我的頭被打了一下,同_處二個傷 口,不過影片沒有拍到我頭被打,只拍到我被警 察拉進去那一段。 罔:影片是誰拍的?

江:是事發前三十分鐘在現場認識的一個學生, 是他扶我去醫院。會過去現場那裡是看到警察推 濟民衆,我上前去跟警察的指揮官說:「如果是 我們這樣推你,你的感受是怎麼樣?」我覺得他 們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也沒對他們嗆聲,背對 著他們被拉進去壓著,逃出來時,也是背對著他 們,他們還從後面給予重擊,造成這樣的傷害, 除了傷口縫了六七針到現在還沒拆線外,醫生還 幫我照了X光,還做了斷層掃描,_週内都有可能 顱内出血,所以我還要另一次的斷層掃描檢査。

罔:這次的情況跟我們二十年前,剛解嚴時的狀 況很像。那時我唸大四,大家都走上街頭,那時 警察很狠,追到巷子裡照打,但是媒體除了自立 晚報偶爾有幾篇外幾乎不報;也因為這種氣氛, 為了自保,大家害怕到看到警察就想辦法打,以 暴制暴。近十年來就沒有發生過,警察都變得很 温柔,最多是叫罵拉扯而已,但這次真的很不一 樣。

江:這次我去現場也沒想到會這樣,我以為這在 中國才會發生。如果今天我有拿木棍打他們,或 拿任何武器攻擊他們,他們要逮捕我,那我沒意 見。可是我是空手,他們根本不需要把我拉進 去,還拿東西壓我。更嚇人的是我已經出來了, 竟然還在後面加我_棒,而且是全力的打下去。 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