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手記之五─圍牆內的景致

葉怜惠

三月的最後一天，再次前往土城看守所探望蘇建和他們，這次小兒子浩浩沒有同行，倒是多了一個新的探望夥伴蔣英珍，她是先透過人本教育基金會與我聯繫上的，我先請她與蘇建和他們通信，然後今天她跟著我和雅玲一起去做初次的探訪，為她自己的報導文學作業做第一次與三死刑犯面對面的談話。
英珍第一次走進土城看守所的圍牆內，覺得看守所與她想像的有些差別，她原來以為看守所的圍牆會很高，而圍牆內也會很陰森黑暗，沒想到她卻看到了不算太高的圍牆和圍牆內花木扶疏的庭園，這麼明亮的世界讓她有點驚訝！雅玲告訴她：「我們看到的是家屬探訪犯人的這，至於另外的那邊，圍牆其實是蠻高的。」我聽著她們的談話，沒說什麼，只是回想起將近兩年前我第一次來看他們時，一踏入看守所時，我也有類似英珍的驚訝，只是我慢慢明白了：雖然庭園很美，雖然花木扶疏，但若人被關在其中不能自由來去，這樣的「庭園」只是讓人更覺得美麗的可怕，殘忍的可怕。
今天和林勳聊他如何在圍牆內度過這麼漫長的歲月。他倒是說了些讓我有些驚訝的話，驚訝他能做這樣的清楚分析。他說紓解的方式有精神與物質兩種，但基本上，還是要先有物質，才能有精神上的紓解，比方說想看個電視節目，就得先有電視機；想要聽自己喜歡的歌曲，就得有音響和錄音帶或CD等等。「如果沒有基本的物質，如何能有精神上的紓解呢？」他說著，語氣有一種憤懣與埋怨。
我頓時無言以對。是啊！當囚房內什麼東西都沒有時，他們又怎能紓解被關的那麼久的苦悶呢？走出看守所時，我跟雅玲說：也許該想辦法募個電視機給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