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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和順回憶錄

金佳儀

2009年的5月11日,第一次去台北看守所會見邱和順,那是我第一次踏進監獄,緊張在所難免,但看到和順靦腆的笑容,因不好意思而一直抓頭的模樣,心裡暗暗覺得,這個傳說中的大哥,真實面目怎麼這麼可愛?
回家後,經過友人的鼓勵,提筆寫了封回憶錄的邀請函給和順,從此開啟了我與和順的飛鴿傳書,5 月17日收到和順給我的第一封信,讓我很感動於他 的誠意,那段話是這樣寫的:「我在這些年來,不曾親自提筆,都是打完稿再請友人代為寫信(從這封信會開始親自寫信)」接著,每隔1到2天,我就會收到和順的信件,在第19封回憶錄裡,和順寫到「我在5月15日收到金小姐的來信,交代要寫回憶錄時,當天晚上確實考慮了很久,畢竟我是一位放牛班的第4屆國中畢業生,若是要寫出回憶錄,對我來說實在太艱難了;但又想到各位朋友對我遭受的冤屈在關心時,所以就下定決心要寫回憶錄了;在2天要完成一封信,偏偏時常寫錯而又要重新寫......真是忙得焦頭爛額,竟然是比我想像中不知還要苦多少倍哩......幾乎有點都想要放棄了,雖然我不知道能否產生多大的 效果?但是我已經很用心盡全力了。」從和順的描述中,真的可以想像到他的辛苦;這期間,只要去看守所見他,每次他都會一邊抓著頭,一邊不好意思地跟我說:「金小姐,我的腦袋都快爆炸了,因為要想那個回憶錄,實在是太多了。」
每天,我都很期待接到和順的來信,因為和順在鄉村長大,放學要幫忙務農,夏天還去海邊捕魚苗,有空還幫忙敲磚塊打工賺錢,這些都是我這個在都市 長大、只知道唸書的孩子不曾接觸過的生活,加上和順的描述還有很多的畫面(動作加上聲音還有講解) 讀來頗有兒時記趣之味。以下就節錄一段出來。
「我家兄弟姊妹只要有人開始上學,下課回到家 後就要去學採割收農作物等瓜類;田裡插完稻苗後,接著就要除草,我只負責3排稻苗,跪著向左右兩邊 除草往前走,看到泥鰍、青蛙,忽然哇...啊,我整個人跳起來(請待續)邱和順筆於北所(第一封信) PS:各位朋友是否能請猜猜看是啥東東會這麼可怕呢?」這裡可以看出他調皮的個性,根本是故意吊人胃口,讓我一直期待下封信的到來。
「在上封信可能都會想到是看見『水蛇』?請接續:雙腳落地東踏西踏、踏死不少棵的稻苗,我看右腳的膝蓋紅腫一大片實在是痛的不得了,阿母跑過來告訴我是被田蜂(這是生長在水田泥土裡的一種毒蟲類)叮到了,拉著我到稻田邊拿萬花油用力擦膝蓋 後,交待我帶2位弟弟先回家了;隔天右腳膝蓋已經沒有紅腫,所以放學回到家裡,還是要到另一筆的水田除草,(我家共有15筆的水田地和10筆的乾沙農地 及一筆非常大、是以前在製造磚塊的廢窯地),我才 滿7歲的小孩子想到水田裡的田蜂,當然心中會感到怕怕,這也是正常啊!所以就用蹲著往前除草,看見阿爸的臉色臭臭的,2位哥姐都在偷笑(因為跪著速度會很快,而蹲著左右抬腳走很像老牛拖車)。但我隔沒多久雙腳實在是很酸了,只好再跪著插稻苗,繼續除草往前走,竟然想不到我又被死田蜂再叮右腳的膝蓋,2筆水田就被叮2次怎受得了?直奔大叫:『不要下水田除草!』直接跑回家了,我因禍得福,隔天阿母就叫我在家裡照顧2位弟弟,並且也開始教我要如何將米洗乾淨、需放多少水?煮稀飯和乾飯。從此除了下水田除草外,其餘不論是收割稻或其他農作物的 栽種和收成,我都必須要參與工作。」
和順的回憶錄共分成3個階段:第1個階段是從小時候至國中畢業,第2個階段是從國中畢業至民國 75年,第3個階段是從民國75年開始。第1階段紀錄 的是備受疼愛的幸福童年,少不更事的調皮搗蛋,兩小無猜的青春戀情,還特別強調父親對他從小灌輸的教條:不准去偷、拿任何人的物品;打架要贏不能 輸;凡事都要靠自己去賺取和奮鬥;才會造成和順至今都還隨時保持著做人最基本的人格和原則。
在那個年代,國中畢業後不打算升學,就得出社會工作,和順的第一份工作是推銷報紙,半大不小的他,每天坐公車與火車,挨家挨戶去推銷報紙,在鄉下尤其辛苦,不但要走很長遠的路,又非常的累, 10家有9家都會說:三餐都快吃不飽了,哪有閒錢再訂報紙?這份工作開拓了他的視野,訓練了他的勇 氣,並培養了他的耐力,他堅持了半年,將台中以南,包括花東地區每一個縣市的大街小巷以及鄉下地方全部走透透,當然也包括各地的風景名勝。
和順的第2個經歷是成衣工廠的裁剪助理,憑著與裁剪師父的交情,還有用心的學習,不到半年的時間,和順就能很熟練的操作裁刀機,躍升為裁剪師 父;在那個同時,也結交了許多好朋友。某天,和順心血來潮,與一千朋友提議要租遊覽車去溪頭玩,沒想到竟然有150個人來參加,因為大家都玩得很開心,之後每個月都會舉辦1至2次,在第2個星期六、 日和第4個星期六、日,租遊覽車到全台各地的風景區遊玩,和順至少當過十次以上的主辦人,17歲的他能夠擁有如此輝煌的戰績,真是不簡單呢!
和順是一個很有能力,講義氣,做事非常有原則,又喜歡廣結善緣的人,朋友間偶有衝突都會找他當和事佬,當中也包括一些黑道上的人物,處理出名 聲後,江湖之路就不斷朝他招手。讓他下定決心,踏上江湖路的,是一位長輩的話語:每個朝代和國家都有江湖和幫派,若是要走江湖路做兄弟,就必須要講 義氣,正如同當年從大陸跟隨政府來到台灣的洪門一 樣,所謂「盜亦有道」,不管是做任何的選擇,都要 努力的去做好自己所該扮演好的角色,絕對不能去背叛原則,尤其在台灣現今的社會,更是必需要培養自己比別人更為強悍的氣勢,遇強則強,遇弱則扶弱的精神。
民國73年警政署開始實施一清專案,竹南分局為了績效,將和順提報而移送中警部,經過苗栗調查 局2個多月,從台北到竹南到頭份各地區的調查,發 現和順為人很不錯,竟然會有那麼多的親朋好友相挺,所以沒有將他移送管訓。當年台灣還在戒嚴時 期,調查局是何等厲害的角色啊!可以得到調查局說這兩句評語,一直使和順感到很驕傲呢!
2006年底「台灣之聲」廣播電台在主持節時,有一位已經退休的調查員,名叫李義雄先生, 在空中連續2次告訴和順,當年一清專案時,他是在承辦和順的案子,在更十審調查時,李先生不但時常到高院關心,而且在2009年4月13日宣判當天,還很激動的詛咒法官,這些都報導在4月14日的蘋果日報上。
20多年前,和順被陷害之後,認識他的人都願意出來幫他做擔保,可惜台灣的司法體系存在太多問題,導致「冤獄何辜?正義何在?」的聲音比比皆是,希望有更多的社會大眾可以一起來關心,讓台灣擁有公平公正的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