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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人還是窮人的司法?

何榮幸

在台灣,不少沒上過法庭、沒請律師寫過狀子的人(尤其是中產階級知識份子),其實是透過「洛城法網」、「律師本色」這類影集來填補對於司法與正義的想像(儘管美、台司法制度與東、西方文化大相逕庭),這類影集所傳遞的訊息,值得法律人與各界進一步深思。
從「洛城法網」談起
對和我年齡相仿的五年級世代、法律門外漢而言,收看「洛城法網」是一段相當特殊而不會被遺忘的電視經驗。就像當初第一次看到港劇「楚留香」大為驚豔,此後再難以提起精神觀賞三台八點檔一樣,「洛城法網」為缺乏法治精神的台灣開了一扇窗口,讓我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拜好友攻讀法律系之賜,在對「洛城法網」深深著迷之前,我就已約略了解英美法系與大陸法系的不同,也因而大致懂得「洛城法網」中,英美法系講究判例,與台灣大陸法系以法條為依歸的重大差異,所以不致誤認為台灣的法庭攻防、檢察官、律師就會像是「洛城法網」中那個樣子。
然而,這一點也不減損「洛城法網」的參考與欣賞價值。透過一個個官司及其背後的故事,編劇一次次丈量司法與正義之間的距離,演員群也一遍遍詮釋人性善惡與灰色地帶之間的掙扎,加上司法俊男美女之間的愛恨情仇,讓這部影集在很短時間內就征服了台灣中產階級與知識份子觀眾。
「律師本色」另闢谿徑
原本,我以為「洛城法網」大概就是法律影集的經典了,後繼者再也難以超越,我們這群五年級世代對於司法與正義的想像,也大概就是「洛城法網」這個樣子了。沒想到,「律師本色」的出現,卻再度改變了我對法庭世界的觀感,「律師本色」與「洛城法網」的差異,更讓我了解先前想像的單薄與不足。
簡單說,同樣是以客戶利益為最優先考量。「洛城法網」裡,李蘭領導的光鮮律師事務所打了很多件富人的官司;「律師本色」裡,巴比‧唐諾率領的律師群卻是有意識地選擇為窮人出頭。「洛城法網」裡的律師是以高格調作風與正派辯才取勝,「律師本色」裡的律師卻是不擇手段只求勝訴(以突襲攻擊證人的「B計畫」為其代表作)。
尺度不同 觀點迥異
對我來說,同樣是精彩銳利的法庭攻防戰,「洛城法網」與「律師本色」卻是拿不同的尺,來丈量司法與正義之間的距離。
「洛城法網」裡,庫查克等王牌律師遭遇挫敗後,心裡想的是如何在下一次扳回一城;「律師本色」裡的黑人律師尤金卻老是和自己過不去,動不動就自我懷疑為很爛的被告辯護,到底有什麼意義?這群律師對於中下階層、社會邊緣人的關懷更是令人動容。
是的,儘管「洛城法網」可能比較接近一般民眾對於「司法是有錢人的工具」,以及法律人衣著光鮮、高高在上的刻板印象,但「律師本色」卻可能打開了另一扇窗口──讓外界看到司法對貧富貴賤真正一視同仁,法律人執著協助社會邊緣人的另一扇窗口。
伸張正義 永恆課題
當然,電視影集不論多麼生動寫實,也不論得到多少座艾美獎,與現實生活終究仍存在一大段距離。電視影集裡可以努力爭取、含淚得到的司法正義,在現實生活中往往大打折扣、變形走樣,或者至少並不那麼高潮迭起、精彩刺激。我們不會天真地以為,「洛城法網」、「律師本色」裡的伸張正義過程,會時常出現在日常生活周遭。
但是,透過「洛城法網」、「律師本色」打開的不同窗口,有助於促使我們一次次重新思考,理想與現實的落差、公平與正義的價值、基本人權的不容侵犯,以及司法體系的尊嚴。
不論我們這輩子實際走進過幾次法庭,這些從人性出發的深刻思辯,都是我們生命中無法迴避的永恆課題。(作者為中國時報政治組副主任兼主筆,民間司改會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