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一起羨慕過的榜首

高榮志

每個男孩兒，心中都曾愛上一個「沈佳宜」，是班上最動人的那個女孩兒，我們或多或少，一起追過；而在準備國家考試的法律人心中，必定都曾經佩服過一個「呂俐雯」，她／他可能是當年律師或司法官的「榜首」或是「應屆雙榜」，聰穎加上努力，也成為每一年的傳奇故事。
我不認識「呂俐雯」，只知道她是司法官與律師的榜首，但毋庸置疑，我知道她必定相當優秀。考過或正在準備國家考試的人必定會有的經驗：每當讀書煩悶或是落榜後需要重下決心時，就會抱著這些人是如何考上、如何成為榜首的考試經驗談，反覆閱讀，夢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我曾是考生，也曾在補習班的汪洋中和每個人一起載浮載沉，他們的故事像是岸邊的燈塔與指標，從心底地佩服和羨慕那些人，咀嚼著他們的故事，我也想和他們一樣出人頭地、伸張正義，用法律來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司法環境 讓他們的優秀太沉重
我心中有幾位「呂俐雯」，他們絕對是人中龍鳳，但是，進入台灣的國家體制後，才猛然發現司法機器正在一點一滴地消耗他們的天分，埋沒他們的才氣，壓抑他們的潛能。一個理想工作環境的重要性，遠遠超過那些在上位者的想像，在重重、層層、關關的案件壓力裡，再加上首重輩分倫理、先來後到的司法風氣中，在學校對教授的崇拜，到了司訓所，就轉換成對導師、學長姐的尊敬，到了各分發機關，就會隱身為對上級法律意見的無願、無力反彈。太多的他們，從理想性格變成明哲保身，從活力充沛到案牘勞形，從熱愛法律到結案麻痺，這些，都不是因為他們不優秀，而是，我們的司法環境，讓他們的優秀，太沉重。
想想我們的司法環境，吹毛求疵又官大學問大的廢棄判決文化，法律見解與案例事實割裂令人無所適從的判例文化，文白夾雜以隱藏心中真意的判決書寫文化，不鼓勵憲法高度或人權意識的說文解字法匠文化，不正像是逼法拉利參加越野障礙賽，開個幾次下來，磨損能不嚴重？能不令人心疼？
請準備好舞台 讓他們發光發熱
這些優秀的人才遠比一部跑車重要多了吧，但不懂的是，我們的司法體制，真像是一關又一關的越野障礙，在體制內衝撞實在令人可敬可佩，不遍體鱗傷真是全無可能。要想改變這些，正像要改變以前當兵的「不當管教」文化一般，在體制內，總是要有一些「梯次在前」的學長姐，變「老鳥」時卻願意放棄一些「福利」，挺身而出、仗義執言。而如果大家還是講梯次、排輩分、不願放下身段為「菜鳥」著想，壓力，似乎只能由體制外了。
說到底，我只有一個對台灣司法高層的卑微請求：請準備好舞台，讓我心目中的偶像與傳奇，能夠繼續發光發熱，好嗎？
（本文收錄自2012年1月5日中國時報A18時論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