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改革雜誌資料庫
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
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
數位典藏檢索系統

台灣律師史上最重要的改革力量 —「文學校聯合團」的故事

夏傳位

「文學校聯合團」這個帶點日本味道的名字,在 許多人耳裡聽來非常陌生,或許會聯想到曰據時期的 某個學生組織。但事實上,這個名詞跟當代的律師史 有密切關聯,這是律師將改革意識化做實踐'掙脫戒 嚴體制束縛'追求律師的專業尊嚴與自治的「武昌革 命第一槍」。

而「文聯團」也標誌著律師關心民主和人權' 參 與社會改革的重要開端;甚至10年前司法改革的肇 始,也跟文聯團有著極深的淵源。當初「文聯團」的 重要旗手,於今都是律師界的中流砥柱或前輩耆老。 我們可以說,文聯團已經形成律師界的重要傳統,也 正在形塑律師角色的某種專業典範,讓後生晚輩在思 索'開展自己的生涯時,成為重要的參考座標。

保守軍法派與改革文學校派之爭

戒嚴時期,台北律師公會占全台灣登錄律師名額 的70%,卻一直由軍法派所把持。這些大部份由軍法 官轉任的老派律師,跟戒嚴體制密切配合,自然與年 輕一輩文學校畢業'憑實力律師考試及格'且心存改 革的年輕律師格格不入,雙方鬥爭得非常厲害。

在軍法派律師把持下,台北律師公會的歷屆選舉 往往「曲折離奇」。譬如實際簽到人數與主席宣布人 數不符 '開票作業延遲超過一天以上,以致選舉結果 離奇逆轉,甚至有人當場把會議紀錄吃下肚去以湮滅 證據等等。這些視民主程序如無物的選舉「奧步」, 自然都是戒嚴威權體制包庇及共謀之下的產物。而解 嚴'解除黨禁 '政治民主化等外在環境的巨變,大大 激勵了改革派年輕律師的心志,也為「文聯團」的誕 生鋪好了歷史的舞台。
文學校聯合團誕生

1989年又到台北律師公會的選舉時刻。當時一群 改革派年輕律師組織了一個讀書會,召集人是黃瑞明 律師,副召集人是顧立雄律師。他們和資歷 '聲望皆 深的陳傳岳律師聯繫,希望陳代表改革派,出來競選 台北律師公會的理事長。但陳傳岳心目中另有理想人 選,即是更為德高望重的台灣國際專利法律事務所的 所長林敏生律師。

林敏生原本拒絶,經再次促請之後,方才答應出 任選戰「工作小組召集人」。陳傳岳後來回憶,當初 大家的期待只是「取得過半數席次就好」。但是,在 林敏生的操盤之下,用電腦來分析所有律師的背景, 打出「搶救律師公會」'「為正義做出最佳抉擇」等 一波波文宣,批評掌權派是「對内不做事'對外沒聲 音」,甚至抬出「文學校聯合團」的旗幟,與對方做 出鮮明的區別。至此,選舉的主軸與抉擇清晰無比: 這是一場理念與價値之爭。林敏生跟陳傳岳說,改 革派會以38票比0票囊括所有公會理監事席次,而且 「文聯團的最低票上榜者,票數會高於軍法派的最高 票候選人」。陳傳岳聽了覺得真是天方夜譚。但最後 結果竟真如預言。

改選後的台北律師公會理事長由林敏生出任,沒 多久文聯團的律師們就在報端發表了「台北律師公會 改組後推動改革之具體行動」的表列清單,宣示要 「積極投入國家社會的改革」'「做社會改造的工程 師」,以回饋 '貢獻社會的具體作為來「提升律師地 位、重建律師職業尊嚴」。

他們接下來的作為,證明了他們的理念不只是說說而已。1990年,在新任總統就任前夕,台北律師 公會與教師人權促進會及部分婦女團體發表反郝柏村 組閣聲明,公會也在台灣大學舉辦「憲政改革座談 會」,以推廣民主精神。

1992年,律師法大幅修正,台北律師公會也提 出異於行政院的修法版本,強烈要求貫徹「律師自 治」,史無前例的「律師職前訓練」也被提出來討

=么

論。

當1990年國是會議召開時,台北律師公會以媒體 半版廣告,登出「十項憲政改革要求」,以其專業知 識對國政提出諍言;甚至發函給100位台灣地區選出 的增額立委,提出「立法合作計劃」,希望展開律師 與立委協力提升我國立法效率與品質的工作。

成為司法改革的基本動力

與此同時,台北律師公會也展現對司法改革的強 烈企圖心。它結合了比較法學會、國家政策研究資 料中心及台大法學基金會,籌設「司法改革運動聯
盟」,做為對官方施壓的民間團體。這樣的舉動造成 了強大的聲勢,林敏生甚至具名發函給李登輝總統及 司法院長林洋港,邀請他們出席參加聯盟的成立大 會,被《自立晚報》當成頭條新聞處理;而支持司法 改革的連署也在學生、教授、法官、檢察官之間如火 如荼展開。

在此脈絡之下,文聯團執政下的台北律師公會, 不僅促成了全國司改會議召開,啓動了官方的司法改 革列車,後來甚至也催生了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可 以這麼說,台灣律師的歷史因為文聯團的誕生而改 變,而文聯團的種種作為也重新定義了律師在社會上 的角色與自我認知。文聯團未來還會是台灣律師史上 的一股最重要的改革力量。j
說明:本文乃參考以下兩篇文章改寫而成:胡蕙寧 著,1995年,《法律企業家林敏生》,月旦出版公 司,第9章;陳傳岳,2005年,「民間司改會的誕 生」,《司法改革》雜誌,第59期,頁28至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