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沒有死刑

林峯正

關於廢除死刑的世紀爭議仍在進行中，但全 球各地的廢除死刑運動可沒有因爭議而停止。根 據國際特赦組織截至2008年底的統計資料顯示， 全世界已全面廢止死刑的國家有92個，只在戰爭 時還維持死刑的國家有10個，超過10年以上沒有 執行死刑的國家則有36個。另一方面，保有死刑 的國家只有59個，在2008年度，其中的25個國 家事實上執行了死刑。進入2009年，4月有位於 東非的蒲隆地廢止死刑，6月還有西非的多哥也 廢止死刑。換言之，法律上廢止死刑及超過10年 以上不執行死刑的國家已達140個，如果從最簡 單的數字來看，維持死刑的國家只有不到三分之 一，潮流走向再清楚不過。

回顧台灣，自2005年底開始迄今為止，已有超 過三年半的時間沒有執行死刑。有趣的是，這段期 間歷經了台灣第二次的政黨輪替，在法律上擁有 槍決核准權的法務部長都不願執行死刑，在某種 意義上也代表藍綠兩黨的行政部門都對執行死刑 有疑慮。更進一步說，台灣司法史上第一個拒簽 死刑執行令的法務部長就是現在的馬總統，1995 年時，他擔任法務部長時說了一句銘言，他說他 看了蘇建和案的卷宗以後，若簽准執行令會内心 不安，蘇建和等三人才因此逃過死劫，得以讓整 個案子延續至今，因此，馬總統執政後，他的法 務部長不執行死刑，似也有跡可循。此外，陳水 扁總統在2000年當選後就職前在拜會天主教單國 璽樞機主教時，第一次明確表示台灣將跟進世界 人權潮流，逐步走上廢止死刑的方向，至2005年 底開始促成台灣暫停執行死刑，其來有自。

前後兩任藍綠不同政黨的總統固然在政治上 捉對廝殺，但在死刑問題上卻態度接近，雖不敢立 即廢止死刑，但至少做到暫停執行，也符合了聯合
國2007年12月所作成促使各會員國若不能放棄死 刑這種不人道的刑罰，至少也應暫停執行死刑的 大會決議。民間的反應又是如何呢？根據中央研究 院2006年所作有關死刑問題的民調結果顯示，仍 有八成的民衆支持死刑，但若進一步詢問假設將 死刑改為終身監禁，賛成廢止死刑的民衆將會自 二成上升至五成，由此結果可以看出台灣民衆對 於死刑問題的態度並非鐵板一塊，只要有適度的 配套替代方法，放棄死刑並非不可能的任務。

基於這樣的前提，筆者所參與的台灣廢除死 刑推動聯盟就在上週組團訪問鄰近的香港，他們 在港英殖民政府執政的1993年已廢止死刑，替代 措施就是終身監禁。我們除了拜訪各政府機關、 立法會、律師公會及NGO組織，得到香港多數民 衆早已習慣一個沒有死刑社會的答案外，還在一 個特別的安排下得以參訪位於香港機場旁的石壁 監獄，那兒就是香港政府監禁近百名終身監禁受 刑人的所在。

根據獄方人員表示，終身監禁受刑人確實需 要在管理上多費心思，在戒護上也要多加小心， 不過根據他們的經驗，並未發生過重大的違紀脫 逃事件。重要的是，為了讓終身監禁受刑人有復 歸社會的希望與機會，他們是可以接受定期覆 核，透過法律授權的審核程序獲得假釋，通常獲 釋的人都已監禁超過20年以上甚或更久。當被問 及假釋出獄的人再犯率如何，獄方表示幾乎未曾 發生，他們都已在監獄耗費人生的黃金歲月，自 然小心謹慎珍惜自由。香港是華人社會唯一沒有 死刑的地方，縱然在政治上已回歸全球執行死刑 人數最多的中國，但與我們接觸的官方與民間人 士都異口同聲珍視這項人權價値，也成為他們的 生活方式。香港可以，台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