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律人對司法改革的一些觀察

瞿海源

非法律人對司法改革的一些觀察

瞿海源教授

一九九九年在政府舉辦全國司法改革會議前夕，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與澄社共同舉辦民間司法改革會議，正式提出二十六篇專論，認真檢討司法問題並積極提出建議。這個會議是由民間司改會和澄社經過將近十個月的籌備，會議論文後來經桂冠圖書公司贊助出版專書三冊，書名分別為「司法的重塑」「權力與規範」「司法與人權」。

全國司法改革會議在兩年前舉辦，籌備工作十分積極，也已納入民間法界和學界人士參與規劃。雖然大會有部分重要建議案因法務部反對而未做成決議，但大體上，就會議成果而論，仍然是很不錯的。筆者個人參與民間司改會議之舉辦，但在會議期間出國開會，未親自與會。

個人長期關心司法改革，是基於對司法體系運作，在國民黨長期威權執政下，普遍而長期地受到政治介入，百病叢生，已嚴重影響乃至傷害社會，因而認為司法體制與風氣之改革乃為社會政治改革很重要的一個環節。然而本人對司法本身並非專業，甚至也沒有法律社會學的專長。換言之，個人是以知識份子身份而非專家身份參與司法改革的行列。於是，在這裡，筆者個人是從非法律人的角度，從司法改革的制度性本質來提出初淺的看法。並就最近一年來觀察到的法律現象，主要是一些社會矚目的案件，來提出個人一些想法甚至可以說是感受。

一九九九年到二０００年是總統大選期間，在七月全國司法改革會議結束後，到第二年三月新總統選出，實際可進行司法改革的時間似乎並不多。到了民進黨執政，由於本身執政實力不足，而整個司法體系也不太受到新政府組成的影響，基本上民進黨政府似對司法院主持司法改革並無明顯可見的影響。實質上，陳水扁總統並未重新任命司法院長副院長，也未任命任何一位新的大法官。於是司法改革的計畫應該還是在國民黨執政時所定的調，整個司法體系大體是繼續既有的動能在發展，改革似乎是延續既有之計畫。新政府能在司法改革改上盡力的就變成只有法務部推行的工作。新的法務部將掃除黑金當做第一要務，也因此在民眾對黑金深惡痛絕等氛圍下，法務部長陳定南的民意聲望一直很高，但實際效果如何卻並不清楚。不過，可以確知的是在法務部的施政上，在偵辦案子上面的努力不見得和司法改革有關。也有法界人士覺得法務部並未有真正進行任何司法改革的工作。

最近一年，若干重大的舊案有的重新偵辦，有些舊案重新審理，但是效果似乎並不理想。更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新案件也在檢察系統積極偵辦下，都提起公訴或偵辦中，但是也引起相當爭議，還有少數新舊案件審判結果卻讓大家相當迷惑。

尹清風和拉法葉艦採購案，經高層指示重新偵辦，甚至總統聲言不惜動搖國本也要辦到底。結果卻依然陷入膠著，其中拉法葉艦起訴了一批人，卻引來未確實往上層偵辦的諷刺。蘇建和三人涉嫌殺人案，經過民間長期要求，終於重新審理，但是案情似乎也陷入膠著，並未見有任何突破。這些陳年老案似是司法機構重新建構民眾信心的機會，但是似乎反倒在消耗司法的公信力，也未對新政府整體聲望的提升有所幫助。

新政府上台以來致力於掃除黑金，檢察系統甚至成立特偵中心積極偵辦，結果在偵辦若干眾所矚目的焦點人物時，如顏清標、廖福本和王令麟，不但沒有成效，甚至由於檢察官偵辦程序的問題，還演變成檢察官職權被削弱的結果。雖然顏清標終於被收押起訴，但審判結果如何還不得而知。此外，檢方起訴林光華、蔡仁堅、彭百顯、張燦鍙的民進黨籍縣市長，也引起相當爭議。宋楚瑜興票案件的偵辦則引起民間更多的疑慮。最後，複雜而惡劣的景文案也正在挑戰司法系統的效益和公平性。

在法院審判方面，高等法院對周人蔘做出較輕的處罰，高等行政法院做出大學二一學分退學不合法的判決，都造成輿論譁然。其中司法的判決和民間對正義的判斷似有著極大的落差。

民進黨執政最受民眾期待的可能還是依法掃除黑金，也可以說是在改革司法建構人民對司法的信任。但是在行政、立法、司法各自獨立相互制衡的架構下，行政部門所能發揮的也受到很大的限制。然而，總統職權乃在五院之上綜理國家大政，就大的方向來說，民進黨執政仍然有很大的機會進行司法改革。甚至我們可以說，民進黨政府最能盡力而廣獲民間支持符應該是司法改革，特別是以法律手段去除黑金對政治的不法影響。可惜，新政府並未能在司法改革上有突破性的發展，新政府的運作和實際行動似乎並無法顯現這種改革的企圖。

總統府成立人權諮詢委員會，在制度上，並不是理想的做法，在人權推動上，副總絲直接介入也非所宜。內政部長對換發身份證要捺指紋的事，似乎也完全不了解這個措施嚴重違反人權，是違憲的，卻一直堅持要編列龐大預算支應購置辨認指紋昂貴機器之所需。法務部長更離譜地建議還要建立全民DNA檔，甚至建立所有人的齒模資料庫，更將人權視若無物。

長期以來，民間司法改革運動都堅持革除國民黨主政所釀成的不良司法體系及其運作，過去民進黨做為最大的在野政黨也一直推動司法改革工作，但是當民進黨執政後，司法改革的步伐似乎並未大步邁開。或許這是因為司法體系本身並非新政府所能掌握，可能在司法院改組和新的大法官任命後會有所改變。但是民進黨執政資源不足，而改革的精神和動力也有所匱乏，必須要有非常的堅持和努力才能在司法改革上有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