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性中浮沉的司法天平

莊豐嘉

在人性中浮沉的司法天平
莊豐嘉（台灣日報副總編輯兼政治中心主任）

亞里斯多德說：人是理性的動物。然而當站在絕對理性的司法工具面前，人卻如尼采所說：是「太人性的」。一個必然充滿感情與偏見的司法官，正是司法改革所必需正視的起點和標的。
政黨輪替之後，司法改革的進程備受矚目。這一年多以來，確實有得有失，但在進展的部分，大部分與政權轉換所帶來的大環境變動有關，不同的政黨執政，讓沉積以久的塵垢，有所清理，但也因此揚起不少的塵埃，令人眼花撩亂，甚至差一點反為之窒息。
有人說，沒被告過的記者不算當過記者，「幸運地」，我自己也有過上法庭的經驗，雖然最後和解，但那種經驗真的不好受。記得檢察官詢原告有關案情時，連原告的理由都弄錯了，代表原告出庭的小妹說不明白，還是我幫她解釋，檢察官才清楚原委。當時對法官的素質，便打上問號。
後來原告與我和解並請吃飯，外貌看似憨厚樸素的他，卻親口告訴我，他們有一個固定的集會，裡面有一半以上都是法官或檢察官，還有醫生、律師等，事實上，他們也都是該集團的股東。原告是影劇圈名人，而他的後台卻有如此堅實的背景。所以，像最近爆出的龍虎球隊事件，多位檢察長甚至剛升任調查局長的葉盛茂都列名其中的現象，我一點都不意外。
司法人員如此不愛惜名譽，與社會三教九流形成各種形式的結盟關係，以謀取本身利益，難怪一般人都要相信走後門的有效性，對司法獨立客觀的精神大打折扣。
做為一位媒體人，深刻感受到政權輪替後保守勢力的強烈反撲，法律人的感受則應該有過之無不及，媒體與司法，同為監督矯正政府弊端的重要權力，若不能趁著政黨輪替之際，穩固永不退轉的根基，那形同證明民主進程的嚴重挫敗，相反的，
如果能有健康及良性的發展，則政權無論如何更替，台灣的民主，將日臻成熟而完美。
因此新政府執政之後，各個層面的改革進度落後，或許都有理由為其緩頰，但唯獨司法改革不能有任何搪塞的藉口。司法是撐起所有改革的最重要支柱，只有司法獨立公正，其它領域的弊端才有揭露澄清的一刻，只有進步而開明的司法見解，行政官員的勇於任事，才能奮勵直前。
如果任命陳定南出任法務部長正確的理由，是因為他的大公無私以致六親不認的人格特質，則目前司法人員素質低落陋習難改等弊病，恰好凸顯司改進程延滯不前的最大原因，在於徒有改革熱誠是不夠的，在於連改革者本身都需要改革。
以特偵組為例，其成立以來的拼命精神固然令人印象深刻，但手法粗糙，輕舉妄動，打草驚蛇，甚至侵犯人權的種種舉措，只會讓人搖頭嘆息，形成有理想的人反幫倒忙的現象。
司法改革原本最重要的便是建立起人民的信心，陳部長本身是一支無可動搖的招牌，但司法人員的輕舉妄動，不僅會遭到既得利益者的抨擊，更讓民眾從期待轉而失望，其得不償失，是十分清楚的。
司法不僅要像天平一樣公正，還要像刻度一樣的精準，甚至在人性的尊嚴中，必需帶有精緻與優雅的境界。這樣的要求，對所有的司法人而言，不應該是天方夜譚。由於大環境的架構已經不可逆轉，細部的修葺工程儘管十分浩大漫長，對司法改革的成功，仍然是令人深深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