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的散步】傾聽當事人的心情

何榮幸

緯來日本台日前播畢的「我們都是新鮮人」，是一齣描繪司法菜鳥受訓過程的「專業型日劇」。編劇大筆一揮，為枯燥無味的專業訓練注入許多人生體驗及菜鳥笑料，但在我這樣的法律門外漢看來，這齣日劇更想要傳遞的是「傾聽當事人心情」的人本精神，這也是我認為這齣日劇頗有可觀之處的原因。 其實，這齣日劇的最初譯名「司法研習八人組」（請見光華商場所賣日劇，原始劇名則為「初學者」）更能精準掌握劇情原意，電視台改成「我們都是新鮮人」而不用「司法研習」字眼，顯然認為「司法研習」這幾個字會讓觀眾在電視機前肅然起敬並且退避三舍，因此改採比較具有親和力的片名──但不知道收視率是否真的比較高明。 回頭來看這部由眾多偶像明星（「大和拜金女」男主角堤真一、「太陽不西沈」女主角松雪泰子等）為一位名不見經傳新人Minula（她後來勇奪日劇學院賞最佳新人獎）跨刀演出的法律劇集，編劇高明的地方，是把八個主角的年齡層拉到最寬──最小二十歲、最老五十歲，並且設定八種不同出身背景──從年輕粉領族接線小姐、黑道大哥的女人、前政府高層官員、主婦、法律系應屆畢業菁英、不良少年、苦讀十八年才考上者到中年失業上班族，透過這八個人對各項法律案例的集體討論爭辯、尋求交集，讓觀眾了解法律見解與人性掙扎的複雜關係。 如同其他「專業型日劇」或「漫畫」（例如「ＨＥＲＯ」、「夏子的酒」、「八卦新聞」、「新聞最前線」等）一樣，「我們都是新鮮人」表面是在談法律，實際卻是在解讀人性。每項法律判決爭議背後，都代表一段人性煎熬，以及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落差。 這部日劇最有趣的地方，在於編劇透過八個主角提出各種法律與人生課題：黑道大哥的女人適不適合當檢察官？不知民間疾苦的人如何判定罪刑與論斷生死？滿腦子想保護弱勢、過份單純善良的人是否反而看不清真相？充滿優越感的高級知識份子通常帶有最多偏見？律師如何在客戶勝訴與道德良心間求取平衡？法官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落淚？這些問題都沒有固定答案，卻是法律與人性間永恆的拔河。 這部日劇最發人深省之處，則在對各種法律案件中「無名氏」的心情觀照。在女主角Minula這位粉領族出身的法律人眼中，任何案件不只是援引法條、判決勝負而已，更重要的是傾聽當事人──不論是多渺小的人物──的心情，唯有從當事人的心靈深處出發，設身處地、將心比心考量當事人的處境與思維，才可能得到最兼顧情理法的周延判決。 換句話說，法律存在的目的，不應只是做為「社會正義最後的防線」，更應該在「以人為本」的人本思維中尋找人性與法令的交集、努力拉近理想與現實的距離。法律人習以為常的冰冷無情形象，在專業訓練與法庭交鋒上容或無可厚非，但在挖掘每個司法案件背後真相及體會當事人心情時，卻需要更多熱情──也就是當初踏進法律志業時的理想與初衷，才能真正以人為本掌握法律存在的價值與意義。（作者為中國時報政治組副主任兼主筆，民間司改會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