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制度的魄力，勢必開啟政治干預的大門

陳瑞仁

沒有制度的魄力，勢必開啟政治干預的大門
陳瑞仁檢察官
這幾天的檢察長調動風波，讓檢察官族群與社會大眾都激盪在疑惑與矛盾之間。陳定南部長上任以後，給予檢方空前未有的辦案空間，檢察官們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所交出的掃除黑金成績單，成為新政府惟一能對外宣示的政績。但這些案件中有數件牽涉到執政黨籍的地方首長，同時檢方在偵辦過程中也數度出現程序上之爭議。在這對執政黨正負加值均有，對司法正義功過夾雜中，陳部長此次的突兀大調動，確實讓人搞不清楚真正理由何在，是執政黨「怕掃到自己」？是部長不滿某些檢察長對案件的決定「有違政黨意識」？是部長不滿意某些檢察長對其指示「應付了事」？還是部長不滿某些檢察長「不敢管被熱血衝昏了頭的檢察官」？ 由於選錯時機，加上宣布時未立即對外說明，使各種聯想都成為可能，也使社會大眾不知是要鼓掌，或是要譴責。
在檢察官族群間，曾經看過或聽過舊時代情況的檢察官們，心理上自然會珍惜今日這片寬廣的辦案空間，對陳部長多少存有期待。但在大部分的新生代檢察官眼中，陳部長是一位「只會要求部屬做事，不會給予辦案資源與鼓勵；只有魄力，沒有制度」的長官，加上另有一些在部長上台後失卻既得利益的人，更是利用各種機會加深部長這種酷吏形象。因此這次大調動宣布之後，檢察官群族中，也是夾雜著疑惑、激情與憤慨。
在不同聲浪中，檢察官改革協會首先做的是直接面對部長，探詢此次調動的真正原因，以釐清事實。接下來我們所深思的，是陳部長上台以來，檢改會長期所擔憂的一件事實：陳部長對其本人人格的自信，再加上環繞在其身邊的舊思維幕僚，使他一直忽略建立健全人事制度的急迫性與重要性。我們發現甚至於在這次大反彈後，陳部長仍然沈迷在其「我絕對會廣徵意見，公平處理人事」的「青天自信」當中。而其幕僚人員對此現象，也沒人敢對部長說真話。
這次調動引起如此大的反彈，最重要的因素在於它的黑箱作業性質，在於它的獨斷性與突襲性。檢改會從成立以來，即堅決主張應該將檢察長之升遷調動納入檢察官人事審議委員會（檢審會）的審議事項，由於檢審會中有檢察官代表出席，有一定之作業程序，將可避免掉獨斷性與突襲性。但可惜的是，陳部長以「納入基層檢察官的意見後，會使檢察長不敢管部下」為由，拒絕檢改會的意見。檢改會所要問的是：如果檢改會的意見不夠好，法務部多年來為何一直提不出代替方案？部長何以不限定期限，要幕僚人員提出一套制度出來？這次的反彈風波中，檢改會要爭的，就是檢察長遴選與調動制度的建立。
陳部長一再以「魄力」，而非「制度」，創造人事調動的先例，無異在為未來的部長開闢更寬廣的人事權限。檢改會所擔心的，是部長本身變質，或是換了一位不好的部長後，尾隨在其魄力浪潮後的，將是一隻長驅直入的政治干預之虎。昔日教訓告訴我們，控制檢察官人事，就能控制案件的起訴或不起訴。陳部長及部裡面的幕僚人員一定要認清楚基層檢察官所真正擔憂的是什麼，當檢察官以「收回成命」做為抗爭訴求時，其正當性或許有所欠缺，但當他們真正的抗爭理由是「抗拒行政干預」時，將是一股沛然莫之能禦的力量。誠望部長及其幕僚人員在未來幾天裡能拿出具體改革方案，展現建立制度的智慧與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