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完了國防部，然後呢？

高榮志

洪仲丘遭關禁閉，操練凌虐致死，全國嘩然，政府的反應荒腔走板，民怨沸騰，萬人上街頭嗆聲。再多的道歉，換不回年輕的寶貴生命，再多的保證，也圈不住消散的政府誠信。國防部不斷強調要「痛定思痛，徹底改革」，如果不是推拖之辭、緩兵之計，體制上，究竟有什麼立即可以著手的變革呢？
《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7條，禁止「酷刑」或「殘忍、不人道、侮辱之處遇或懲罰」，不問緣由或種類，不管身體或心理，一律禁止。二次戰後聯合國的人權工作成就非凡，累積和太多狡滑專制國家交手的經驗，禁止殘忍處罰的規範，並不打高空，有著林林總總的配套措施。由內而外，首先，國家要承認酷刑與虐待都是錯的，並承諾無條件地履行防範義務，沒有任何「例外情況」。其次，防範酷刑與殘虐，要「事前預防」與「事後究責」。
事前預防部分：一、與逮捕、羈押、監禁有關的執法人員、醫務人員、或任何人，都須受到關於禁止酷刑或虐待的充份培訓，確保這些人清楚自己的職責，也知道實施酷刑的處罰。二、系統性地定期審查，任何逮捕、羈押、監禁的規則、手段、和作法，這比國防部所謂「暢通申訴管道」更加全面性；甚至於，若能由外部審查機制（如監察院，或獨立、全國性的反酷刑委員會），效果將會更好。三、監禁處所均需由官方確認在案；被關押人的姓名、拘禁地點、負責人的姓名，需確實登記在能隨時查詢的簿冊或地方，以便親友和相關人士隨時查閱；並且，任何出入或與被關押者有接觸的人員，均需記載姓名與時間。四、受拘禁者要能迅速和定期見到醫生和辯護人，在適當監督下亦可和親友見面。五、再加上我國最近修正中的《提審法》，讓法院迅速在24小時之內就介入，以避免憾事發生。
明訂酷刑凌虐刑責
事後究責部分：一、法律中明定施予酷刑或凌虐的刑責，且闡明不論是合謀者、教唆者、下令者、容忍者、下手者，均需承擔罪責，以免上、下級公務員責任被切割分散。二、拒絕執行酷刑者，不得處罰或認其抗命。三、當受到酷刑或虐待時，制度上必須設立有權機關以便申訴，且提供法律扶助，並獲得迅速、公正、獨立、無偏頗的調查。四、申訴人確有受到凌虐，應提供有效的補償機制。五、軍事偵查權並無非由軍方壟斷之理，而若續行補充大法官436號解釋，軍事審判權，至少在「非戰時」，應回歸到一般普通法院（詳見編按），以達獨立與公正法院的要求。
江國慶案的究責程序未完，洪仲丘案再讓人民「重溫」國防部的無能與顢頇。兩公約已有國內法效力，部長若真心想亡羊補牢，或許，就先把兩公約反酷刑的內容真心落實一下。甚至，再結合聯合國的《反酷刑公約》，先以頒佈行政命令的方式將其法制化，如此，或許，可以稍稍令人感受到國防部的「決心」。
（本文完稿於2013年7月22日，時值「軍事審判法修正第一條、第三十四條及第二百三十七條條文」案尚在立法院角力中。文章亦部份刪節刊載於2013年7月23日蘋果日報A20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