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卡「奴」

黃旭田

消費性金融貸款這一類的金融商品在台灣引爆多起社會問題，眾人交相指責，要求相關單位負責。在此我們先釐清責任：「誰」犯了「什麼」錯？第一個要負責的是金管會。發卡浮濫乃是不爭之事實，大馬路上常見「辦卡公司」人員處處擺攤，電視裡則不斷播放「借錢是一種高尚的行為」，金管會怠於監督的結果，是肇生今日社會問題之源，自是難辭其咎。

第二個要負責的是經濟部。之前經濟部不顧社會反對意見，開放所謂「資產管理」公司設立，讓許多「討債公司」合法化，直接造成今天許多債務人不堪「恐怖催討」而走上絕路。「錯誤之政策比貪污更可怕」，實難辭其咎。

第三個是社政單位。台灣雖號稱國民平均年所得14000美元，但若家中經濟支柱失業，或發生親人突生重病、需要大量醫療或照護費用時，絕大多數家庭就此陷入絕境，但台灣社政單位所能提供的協助極其有限，時效性也不足，這是長期以來政府重視「企業紓困」，卻吝於「對人紓困」所造成！社政單位也要負起若干之責任。

第四個要負責的是金融機構。事前徵信與事後之風險控管，本是銀行授信所應踐行之基本工作。但是在「瘋狂衝量」的風潮下，銀行幾乎讓自己變成「提款機」，某種程度而言，面對持卡人還不出來的天文數字，銀行根本是「咎由自取」。而游走法律最高利率之邊緣，獲取循環利息、或變相加收其他手續費，高利率使借貸者負擔沈重。況且銀行對利率的設計煩瑣，文字亦常密密麻麻，一般人根本無意也難以瞭解，其內容又常極度不合理，例如少還一點點，就全部計息，除計利息又有違約罰款，有時還再加上手續費，一條牛要剝好幾層皮。若銀行僅以「借錢還錢、天經地義」，來掩飾這些不合理的行為，絕對令人無法苟同！

第五個要負責的是習慣不良的信用卡消費者。如所謂「月光族」持卡人，往往每「月」薪水花「光」光，辦卡狂刷、寅吃卯糧、舉債度日作法令人嘆為觀止。這類收入不多，但經常光顧KTV、百貨公司、電影院、精品店的刷卡人絕對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除了針對利率過高，違約金不合理的通盤調整以外，其實根本不值得以任何方式的協商來寬貸他（她）們的恣意與放縱。

最後，對於有急難或有變故的信用卡消費者，才是最值得同情與幫助的一群人。生活陷入困境，而不得不以辦卡來度日，卻越陷越深的持卡人，不論數目多少，政府應該盡一切可能的力量予以支援，自不在話下。

應該「如何」負責？

首先，政府負責的方式是合理地分配社會資源。前幾年因為金融風暴，政府把從銀行業收到的營業稅供銀行拿去沖銷逾放或備抵呆帳（參考營業稅法90年7月9日修正條文第11條），這筆稅金，政府可以代表全民交給銀行去打消呆債或沖銷逾放，則當然在整個社會發困難時（卡奴有數十萬人，牽動數百萬人生計，當然是社會問題），政府或銀行也應該就此拿出一些錢（降低或減收利息、費用），來承擔若干社會責任。

接著，要針對不同的「卡奴」來分類。一種是確有困難之持卡人。社政單位在受理持卡人申請後，先要求銀行查核持卡人消費情形，如果確無奢侈性消費，再針對「確實困難」予以評估；此類型持卡人，銀行除了本金外，就不應催討利息，如果一定要催討利息，也應限於一定比例，例如年利5%單利。另外也要回溯交互計算返還已付的利息違約金罰款；如果這樣計算，分期後仍然無法維持生計，社政單位還是應另行設法協助。

另一種是非屬發生特別急難的持卡人，銀行至少應檢討將所有不合理的收費方式或收費項目，如已收取並應折算抵充本息，剩下來的再進行協商。如果維持生計確有困難，且過去也沒有奢侈性消費，比照企業「紓困」，銀行也應予以降低利率「紓困」。至於降低利率至多少為適當，應先估算持卡人積欠卡債的總數及銀行負擔的程度，再決定。

最後，對於借錢從事奢華消費的月光族，除了由銀行檢討不合理的收費項目與計費方式外，並將收取部分退回抵充本息外，這些持卡人自應為自己行為負責，如果實在還不出來，走上破產一途，也是無話可說吧。當然目前的破產法制並不完備，無論是儘速修法或另訂特別法，都有待立法院儘速完成立（修）法工作。朝野不妨以3個月為期，這段期間，就暫時計本不計息，並由相關單位將持卡人完成分類。再依上述原則具體化後加以執行。

總而言之，整個社會（包含政府）在處理卡債問題時，在認清自己應盡之責任後，再來就是要將持卡人作出細緻的區分，然後再分別以不同的方式處理，否則都會陷入父子騎驢的困境。目前社會上充滿對政府、銀行、持卡人的各種批評，既對、也錯，原因就在於未區分持卡人還不出錢來之故。卡奴問題如果別依上述原則處理，才不致一再爭議不休，也較為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