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律師比當律師好玩？─黑色豪門企業背後的故事

何榮幸

寫律師比當律師好玩？
──黑色豪門企業背後的故事

◎何榮幸＿《中國時報》政治組副主任兼主筆、民間司改會監事

HBO前一陣子再度播映《黑色豪門企業》，湯姆‧克魯斯在生死關頭機智脫困的驚險景象，多年後仍然令人回味無窮；不過，觀眾若了解這部電影背後的故事，應該更能體會原作者筆下法律世界的耐人尋味。

做為標準好萊塢商業片，《黑色豪門企業》具備了一切賣座條件：名導演薛尼‧波拉克掌鏡、笑容迷死人的阿湯哥擔綱、演技派金‧哈克曼與荷莉‧杭特幫襯（這兩位硬底子演員的表現讓本片生色不少）、以及高潮迭起的劇情；當阿湯哥終於全身而退的那一刻，觀眾也跟著鬆了一口氣，為小律師巧妙利用黑幫大哥擺脫大律師事務所控制而喝采。

但是，這部影片叫好叫座的幕後推手，其實是美國暢銷作家約翰．葛里遜（John Grisham）的精彩原著，而葛里遜之所以能將律師這一行的醜陋本質刻劃入微，是因為──他本來就是一位律師。

葛里遜在2004年為新書《最後陪審員》造勢而接受媒體專訪時，曾經這樣總結他的律師生涯：「我非常不快樂，作夢都想逃跑！」。因此，他決定轉行時的心情是：「律師事務所關門大吉，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天，我一點都不懷念那段日子。寫律師要比當律師好玩太多了！」

從事後之明的角度來看，葛里遜這種說法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因為他當暢銷作家的收入更勝於律師。不過，從葛里遜先是「棄法從政」，然後再「棄政從文」的曲折人生轉折來看，他的「寫律師比當律師好玩」形容還真是頗為貼切。

事實上，葛里遜小時候想當的是職棒選手。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進入大聯盟，所以大學時主修會計，但他又不甘於一輩子與帳簿為伍，於是考進法學院並順利拿到律師執照，後來更選上州議員而一度踏入政壇。

儘管如此，葛里遜在當律師時就已「不務正業」，每天早起寫作，利用上班前與出庭間的空檔猛寫小說，在第二本書《The Firm》（中文版譯名「糖衣陷阱」，「黑色豪門企業」原著）一炮而紅後，他又接連寫了《鵜鶘檔案》、《失控的陪審團》等暢銷作品，成為九○年代美國法律驚悚文體的代表性作家。

值得注意的是，葛里遜的小說情節，常被比喻為聖經裡少年大衛與巨人哥利亞的對抗。他筆下的主角，常常以道德勇氣站在弱勢窮人這一邊，歷經千辛萬苦後終於打敗了大財團、大型律師事務所；他筆下的律師更常在自我追尋過程中批判大型律師事務所出賣靈魂，最後「回頭是岸」找到人生其他出路。

由此看來，葛里遜雖然出身律師，但他對大型律師事務所只為有錢人服務的現象顯然高度不滿。儘管他在成為暢銷作家後也變成有錢人，但他筆下的法律觀與人生觀，卻始終站在大型律師事務所的對立面──追尋個人良心、拒絕出賣靈魂，這也是《黑色豪門企業》給予觀眾最深刻的印象。

重看《黑色豪門企業》及其對律師這一行的犀利批判後，我不禁期待：未來也會有新聞工作者的精彩著作被改編成暢銷電影，對我們這一行做出同樣深刻的反省與批判，透過大眾文化的感染力，讓新聞工作者得到更多的刺激衝擊與成長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