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台灣還有死刑制度…
連晴雅
我叫連晴雅，我來自德國。我在海德堡大學中文系攻讀碩士學位，我的副修是公法和政治學。這過去六個星期我來民間司改會作實習生。
一定有人要問，為什麼一個學漢學的德國人要來民間司改會實習?
到台灣來的原因本來不在於實習而是學習中文。因此我還在德國的時候申請德國學術文流會（DAAD）的獎學金，寫出一項研究計畫。這項研究計畫是關於台灣最高法院的改革。蒐集資料時，我在網路上碰到司法改革基金會的網站。幸好，有英文的版本，那時候我的中文程度還不夠閱讀中文網站。此外，我很幸運有一位台灣的博士生協助我完成我的研究計畫。正巧他以前的老闆是司改會的董事。
我二００二年八月到台灣就有兩個計畫：一面在國立台灣大學國際華語研究所（ICLP）上語言課，一面進一步研究司法改革。不過，功課忙碌，實際上來研究司法改革的時間不多。可是我又與民間司改會建立間接的關係：我的語言交換朋友在司改會從事義務工作（更巧的是她獲得海德堡大學的法律碩士學位）。藉著她的通知我瞭解到在民間司改會實習的可能性。我就決定，語言課程結業之後，向民間司改會申請實習。
我在司改會的工作經驗和我對實習的心思
我慚愧地承認，來到民間司改會之後才知道台灣還執行死刑，表示這年的時間內，報紙看得不夠仔細。聽到台灣有死刑制度，我對台灣是一個先進、文明國家的看法大為震驚。我爸爸的反應也很一致。最近，跟他聯絡時，他總是說：《真沒想到在台灣。。。。。。》。
為了給德國人在民間司改會的網站上提供參考的資料，我工作重點首先在於把司改會出版品的介紹翻譯成德語。《正義的陰影─對台灣司法最深沈的控制》是我閱讀的書之一。這本書描寫的是五個在台灣發生的冤案或者至少程序上有重大懷疑的案件，其中四個是死刑案。在這本書的推薦文裡頭，黃文雄說明到現在為止司法改革的重要性在大眾的腦海中還只是一件抽象的事。因此他結論說：《我們需要的是一本詳細描寫分析具體個案的書，讓一般公民能夠從抽象的階梯上往下走，透過有血有肉的個案追蹤，而終於同時在肺腑和大腦的層次上，重新體認我國司法問題的嚴重性和司法改革的迫切性。》《正義的陰影》符合這個要求。也許這本書會進一步使人對死刑制度產生懷疑。我個人在司改會實習時認識徐自強的媽媽。在此我只能說：徐自強和他的家人及其他面臨死刑的人以及「停止死刑執行」的運動，大家加油！
在民間司改會的出版品其中我個人特別喜歡《看電影學法律》這本書。我會把它帶回去德國。書裡面介紹的電影有一些我還沒看過。因此我可以一邊欣賞電影，一邊讀這本書對於電影裡頭相關法律規定的解釋。從一個更客觀的角度來評析這本書，我認為設計得真成功。《看電影學法律》可以使原來對法律沒有任何觀念的人，尤其是年輕人，對法律思想和法律制度產生興趣。
此外，我還必須想辦法把《大法官，給個說法！》那本書放在我的已經過重的行李裡面。看完這本書的德語介紹，我男朋友對這本書很有興趣，請我給他全部翻譯。
負責這些翻譯責任對我個人很有意義。一方面我對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的工作和台灣法律制度獲得更深的瞭解， 另一方面我藉著這個工作順便擴大我法律方面的詞彙。後著帶來了另一個好處：參與司改會各小組的會議和司改會的各種活動時，我逐日聽得清楚。固然我聽不懂所說的話的每一個細節，可是我總是很願意旁聽，因為這樣做才可以體驗民間司改會的具體工作如何。
這六個星期的實習在我腦海中印象最深的也許是我去觀察立法院審查大法官人選的那一天。那一天剛好是司法院正副院長翁岳生和城仲模被審查。
大家都知道翁岳生院長是海德堡大學博士畢業的。我在蒐集對台灣法律制度的材料時，讀過他用德文寫的文章。德文關於台灣法律的資料很少。（反觀對大陸相關的資料很多）因此我鼓勵台灣大學生學德語，留德，用德文寫文章！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旁聽大法官的審查，立法委員問問題的方式有時候使我震驚。整個詢問的情況讓我聯想到很兇的老師考很可憐的學生無法回答的問題﹑甚至讓我聯想到美國電影裡頭罪犯被交互詰問的場合。換句話說在我看來審查的具體運作有時候缺乏尊重及太政治化。
可是話得說回來，我認為台灣大法官的審查是一件很有趣﹑很值得執行的事。第一次聽到立法院有超過一個星期的時間從事大法官的審查，我很驚訝。德國憲法法院的法官一半由聯邦眾議院 (Bundestag) 選舉出來，一半由聯邦參議院(Bundesrat) 選舉出來的。具體運作上在選舉之前政黨私底下已經作出誰應該當選的決定。因此實際上兩大政黨各有權力提名一半的憲法法院法官候選人。真正的選舉過程和相關討論依法律規定也並不是公開的 (聯邦憲法法院法第六條第四項)。這樣的選舉過程，從民主主義的角度來看，可以懷疑，甚至有人說：《連教宗的選舉還更民主》（Helmut Kerschner, Süddeutsche Zeitung, 7.12.1998, p. 23）。 再說憲法法院法官的選舉在媒體不是最熱門的議題。反觀，在台灣各報紙頭版可以看到對大法官審查的相關報導。這樣一來，在立法委員問妥當問題的前提下，公民真有機會認識他們的大法官。從我的觀點來說，大法官審查引起的社會討論證明台灣不但理論上是一個民主國家，同時台灣社會的民主化也真正有落實。我發現在台灣關於任何社會問題都有民間的基金會存在，我很驚訝。這在德國找不到類似的經驗。
總而言之我在民間司改會實習收穫不但很大，而且也很豐富。除了吸收專門知識之外，我也養成值得珍惜的日常生活習慣：在工作場合睡午覺。這也是在德國似乎沒有人做的一件事。希望未來繼續這樣做，讓我整天有精神作我的研究工作。
在此，我要非常感謝民間司改會給我實習的珍貴機會。我也要特別感謝司改會的辦公室人員的熱情協助。雖然她們都工作非常忙，還總有時間盡心盡力回答我的問題。
我祝民間司改會未來的工作成功！
謝謝大家﹑大家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