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改革雜誌資料庫
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
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
數位典藏檢索系統

書評:對抗司法的專家證人

黃雅玲

法庭上的專家證人
她不是律師,卻背負一樣的指控:為『壞人』辯護的人。
黃雅玲
司法體系是一個高度專業領域,一般人難以窺其堂奧,但司法卻又擁有決定被告的生命、自由、財產的權力,因此如何盡力避免司法產生錯誤,是現代法治國家所共同努力的方向。隨著科學的發展,法庭上的舉證越來越依靠科學的證明,以減少人為疏失,不同領域的「專家證人」便應運而生。
許多重大刑事案件,在缺乏直接物證情況下,目擊證人的指認往往是破案的唯一依據,因此一旦發生錯誤指認,後果便不堪設想。依賴人們的記憶來斷定一個人的罪行,其準確度與真實性有多少?可能產生錯誤的因素又是哪些?這些問題並非一般人所能得知,同時也是法庭上容易忽略的部分。本書【辯方證人】作者(伊莉莎白‧羅芙托斯博士)是一位以其心理學專業,在以目擊證人為主要證據的案件中作證,說明只依賴「指認」之危險性,幫助陪審團評價目擊證人證詞中的可信度。
本書所舉的案例,有關於人類記憶運作的過程、誘導性指認所產生的問題,及刑事偵訊中警方與檢方如何誘導目擊證人作預設性的指認,以致無辜者入罪等種種問題,雖是以美國司法為背景;但在可預見的未來,「指認」的相關問題,亦將隨著要求科學辦案能力的提升,成為台灣司法的重要議題之一。
作者在每一次接受委任出庭前,都經過一次「到底要不要為『壞人』辯護」的掙扎:如果目擊證人的指認是正確的,她的出庭會不會為壞人脫罪?反過來,若那人是清白的,她的出庭將可減少一位因錯誤指認而犧牲的無辜者。這樣的心理衝擊體現出作者深刻的反省。對於長期投入司法改革工作的我們而言,本書讀來更令人感同身受,每當為誤判的被告聲援時,雖然不是直接擔任被告的辯護律師,但我們往往得面對社會大眾的質疑:「為什麼你們要為壞人辯護?」本書作者的一段獨白也許可以作為最好的註解:
因為錯誤指認而毀掉一生的人,我們只有選擇性的、短暫的記憶。這些人被認為是必要的損失。「世界上沒有完美的體系,」人們這樣對我說:「錯誤本來就是預料中事。」我看著他們,什麼也沒說。我只想悲憤地問一句話:如果那是你的生命,你會滿意「錯誤」這兩個字的解釋嗎?
我們要將罪犯繩之以法的想法,最後會訴諸野蠻的衝動,而侵蝕人類的理性。人類的原始心靈急切地渴望報復……。我是記憶及認知方面的專家,是個在控制的環境中從事實驗研究的科學家。保持理性和清醒的頭腦,防止因情緒膨脹而扭曲了理性;事實及真相,是我的無可旁貸的責任。
我追求正義,因為我不願見到報復。我只請大家想一想那些無辜的人們。揣想一下他們的痛苦、恐懼,和絕望。如果可以,就請設身處地想像一下被送上法庭的驚惶失措,失去親友之愛與尊重的苦悶,以及可怕的監獄生活。請將統計數字翻譯為蹲在牢房中的數千名有血有肉的人們,他們是最能體會司法黑暗的人了。
我深信我必須為這些無辜男女爭取權利。如果我們不為他們爭取權利,我們就喪失了我們人性中最珍貴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