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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貧窮,世代惡夢

陳秉暉、楊政諭

青年貧窮,世代惡夢
這個世代年輕人面臨的貧窮化危機,有些,是清晰可見、人們切身感受的,像是新鮮人大批大批進入派遣、低薪的非典型勞動,同工卻不同酬,或是身揹就學貸款,畢業即扛下沉重負債,低薪與失業危機交織而成惡性循環。
有些,則是隱而未見,卻會慢慢發酵。當下可能感受不到,卻在暗處蠶食鯨吞年輕世代的未來。像不公義的稅制,過分傾斜財團富人,浮濫租稅減免,房產和證券的資本利得免課或短徵,將國家租稅負擔7成壓在受薪階級身上,用錢追錢的富人反而負擔較少,拉大貧富差距,擴大M型社會,將中產階級擠入M型底部,社會階級流動僵化,年輕人面臨的,是一個更不公義的社會結構和難以翻身的未來。
世代間的剝削,更包括國家節節攀升的負債,顯性加隱性的國家負債累積可達20.6兆,人均負債90萬元,不負責任的政府,將今天舉的債,丟給明天年輕世代還,享受了拉動GDP的經濟果實,預支的卻是年輕人的未來。
鉅額負債中,還包括了嚴重提撥不足的三大退休基金,缺口是數以兆計,等不到年輕世代退休,這些退休基金都將一一破產。掌權者給予退休族不合理的優惠,不考慮其可持續性,加之少子化趨勢,繳交退休保險金的人越來越少,領取退休金的人越來越多,龐大的缺口壓力成為年輕人不可承受之重。本來應是世代互助的社會保險措施,卻扭曲變成世代剝削,誰晚退休誰倒楣。這些都是隱性的年輕世代貧窮化,不可不察,也不可不事先預防改正。
本文,將用較多篇幅,探討年輕世代切身感受的貧窮化關鍵:「派遣勞動」與「學貸」。勞動派遣─潘朵拉的盒子
勞動派遣是目前不斷正在擴張的新興勞動形式,其內容主要是勞工和派遣公司簽訂勞動契約後,把勞工派往與其簽有契約的要派機構工作,由要派機構直接指揮、調度、使用派遣勞工,但要派機構卻和派遣勞工沒有直接的雇傭關係,派遣勞工的實際雇主是派遣公司。
在這樣的勞動形式的背後,有企業主追求「勞動彈性化」和「去管制化」等「雇傭彈性化」的策略,讓企業透過鬆綁法規限制,能更彈性靈活運用人力,提升效率創造更多產出。當企業的勞務需求量大量變化時,過去,訴求穩定保障的傳統勞雇關係無法配合充滿彈性變化的需求,人力派遣的出現適能解決這個問題,派遣勞工能即時補充企業的需求,同時,企業也無須負擔資遣、退休與福利的支出。
以前,勞雇關係中勞工只須持續提供勞務換取穩定報酬,而企業主只須投入資本並承擔風險即可分享勞工的產出價值;但所謂的「雇傭彈性化」,卻是把勞務需求量變化的風險轉嫁給派遣公司,而派遣公司則透過簽訂定期契約再把這個風險轉嫁給派遣勞工,所謂雇傭彈性化的美麗說詞,不過是企業主轉嫁風險給小綿羊勞工。
理論上派遣勞工既提供勞務又承擔風險,應該要有比正職員工更高的報償,但實際上,卻是派遣勞工的薪資不斷被打壓而明顯低於正職員工,各種保障也因為不正常的勞雇關係而殘缺不全。職場上派遣勞動的使用和旨意不符,許多經常性和正職工作都被派遣勞動擴張替代,所謂使用派遣勞動來補充「非經常性工作」和「非核心業務」勞務需求的說詞根本和現實不符,台灣的派遣大多是在同一家要配機構長期工作。
除此之外,過往正常的勞雇關係受勞基法保障,但在派遣不正常的三角關係中,要派公司因為和派遣勞工沒有直接的雇傭關係,故不受勞基法的規範。於是同一家要配機構工作類似職務的派遣勞工和正式員工,做的雖是同一份工作卻同工不同酬,且必須承擔正職員工不願做的工作;且不屬於要派機構的正式編制,派遣勞工享受不到正職人員應有的保障,既沒有升遷加薪機會,也無各項福利加給,正職與派遣之間的待遇呈天壤之別。
派遣勞動藉由特殊的勞雇關係逃避勞基法的嚴格保障與限制,讓派遣勞工活生生的成為要派機構中的次等勞工,成為被派遣公司和要派機構雙層剝皮的廉價奴工,派遣勞動對於勞工來說根本就是潘朵拉的盒子,已經造成太多層出不窮的剝削與壓迫,甚且在政府公部門的帶領下不斷地擴張。青年的勞動派遣
年輕族群失業率居高不下的現在,上述愈趨惡劣的勞動環境首當其衝的,就是直接影響一職難求,卻又急於尋找工作的年輕人,勞動派遣人口雖不限於年輕勞工,但在此趨勢下,職場的新鮮人正是最大的受害族群,也是台灣青年所面臨的勞動派遣問題。
面對勞動派遣工作不斷擴張,而正職工作需求不斷萎縮的現狀,社會新鮮人並沒有太多的選擇,謀職者很難有跟企業主談判的籌碼,往往不得不接受低劣的勞動條件。整體而言,勞動派遣的出現大大打擊了就業市場,讓年輕人成為不受勞基法保障的化外之民。
此外,企業主不願對新進人員提供職業訓練,對於年輕人無法承受壓力、對工作缺乏熱忱等「草莓族」存有刻板印象,讓年輕人背負了莫須有的汙名與原罪,或許有些人是所謂的草莓族,但絕對不是每個人都如此,而每個世代也都有著它的問題,也都同樣被上個世代的人做同樣的數落。
勞動派遣和年齡歧視對於初入社會的年輕人來說,本非個人應該承擔、也承擔不起的壓迫,這樣惡劣的勞動環境不只讓青年貧窮化,更會挫折年輕人對於未來的想像,只有正視並妥善處理勞動派遣問題,才能解決青年貧窮化,才能讓年輕人重新燃起對於未來發展的希望。廣開高教之門的背後─淺談高等教育學費與就學貸款
在教育改革廣開高教之門,大學入學考試錄取率近百的台灣,受高等教育被視為每個人應有的受教權,不再是某些少數菁英的特權;而保障每個人受高等教育的權利,同時為人力市場和公民社會提供更優質的專業能力和公民素質。
目前雖打開了入學窄門,卻沒有打開因為教育補助減少、高等教育學費高漲的學費窄門。弱勢家庭的子女透過就學貸款等方式能進入大學,成功地營造公平的表象,但實際上,弱勢家庭承擔子女就讀大學的壓力並沒有徹底解決,學費的沉重負擔只是藉由學貸稍稍往後拖延。
近年來高教學費持續攀升、派遣工作擴張、就業市場緊縮、畢業生薪資逆成長等現象,讓年輕人背負學貸的問題愈來愈嚴重,如果派遣低薪等青年勞動問題是造成青年貧窮化的主因,那不斷高漲的高等教育學費與沉重的就學貸款負擔,就會是壓垮貧窮青年的最後一根稻草。學貸絕非弱勢家庭子女能擔得起的重擔,「還不起」而非「不願還」,已是許多畢業生甫入社會就要面對的窘境。
不公允的就學貸款制度,就像社會「貧富不均」的遮羞布,政府一面把弱勢家庭子女無力接受高等教育的問題,藉由學貸拖延到學生畢業時,讓個人獨自面對,一面又大肆宣揚其廣開高教之門,人人可就讀大學的德政。在政府的沉重債務、拮据預算與不公平稅制下,不敢奢望免學費、實踐教育公共化,但我們嚴正要求修改就學貸款方案,讓就學貸款能更有效的減輕弱勢家庭的重擔,是畢業生「還得起」的「合理」債務,每個年輕人都能過著有尊嚴、和樂的生活。
綜上所述,青年貧窮化與不公義的制度與社會結構息息相關,如不能適時覺醒,奮起改革,今日的不義,將造成明日年輕世代集體貧窮,永難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