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中的「默契」與「情義」

何榮幸

大選中的「默契」與「情義」

／何榮幸
隨著羅福助、顏清標的不斷喊冤，「綠色恐怖」已成為年底大選熱門話題。陳水扁總統的輔選喊話是否已構成「政治干預司法」？羅福助陣營強調的「默契」、顏清標陣營訴諸的「情義」，又各自透露出什麼訊息？值得關心司法獨立、司法人權的選民多加深思。
無黨籍立委羅福助的倉惶出走、台中縣議會議長顏清標的黯然繫獄，無疑是民進黨政府貫徹掃黑意志的最重要指標性大案，也確實贏得多數民眾的肯定與掌聲。然而，先不論檢調單位在這兩案上的處理心態、援引法令是否適當，陳水扁總統在選舉造勢舞台上的「預告掃黑」與「暗示當選無效」，在尊重司法獨立的前提上，卻頗有可議與檢討之處。
陳總統是在民進黨中央舉辦的台中市大型造勢晚會上，在談到政府強力掃黑查賄時，向台下民進黨支持者「預告」強調「北部還有一個沒抓」。幾天後，台北地檢署「果然」依傷害罪嫌將羅福助提起公訴，並函請警方依權責提報流氓、移送法院審理，使得羅福助成為行憲以來首位被司法行政機構提報流氓的立委，並引來新黨立委謝啟大及羅福助陣營的「綠色恐怖」、「政治力干預司法」強烈抨擊。
持平而論，陳總統做為國家最高元首，在檢調單位與法務部層級上報之下，事先了解某些重大司法案件的審理結果，在實務運作上應該還不致構成違反體制、干預司法甚至「綠色恐怖」；但是，陳總統在選舉白熱化敏感時刻，對著搖旗吶喊的「自己人」公開透露重大司法案件案情，則終究是非常不明智與不恰當的政治造勢手段，也平白引來各界在法令爭議之外的諸多疑慮。
同樣的道理，陳總統在民進黨台中造勢晚會中表示「中部那個請媽祖出來也無效」，在彰化造勢晚會則影射顏清標「即使當選也無效」，即使並無實際干預司法之舉，在政治效應上卻容易予人「未審先判」的既定印象，難怪與羅福助案一樣，同樣引來部份人士質疑其公然侵犯「偵查不公開」、「無罪推定原則」的基本精神。
然而，在表面上的「綠色恐怖」爭議之外（坦白說，司法獨立之聲在政黨輪替後高唱入雲，連法務部長陳定南恐怕都難以影響基層司法官了，「綠色恐怖」之說未免言過其詞），羅福助陣營事後一再強調的「默契」、顏清標陣營刊登廣告訴諸的「情義」，其實更可窺見這兩案背後的玄機。
羅福助陣營強調的「默契」是說，總統府高層曾在總統罷免案風波中求助於羅福助，因此雙方始終存在一種「默契」，但總統府高層破壞了這種默契後，才會逼使羅福助倉惶出走、滯留海外。（情治單位的說法，則是另有「高人」通風報信，羅福助才會知道事態嚴重而被迫出走）
顏清標陣營諸訴的「情義」則是說，顏清標是因為力挺宋楚瑜選總統，才會被民進黨政府以牽強罪名關起來，「情義」這兩字實在真沉重，希望未來競選造勢活動中，宋楚瑜能看在昔日的交情相挺顏清標。
至此，我們才看清了羅福助、顏清標兩案的某種本質。原來，這兩位平常看起來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大哥級人物，是那麼地重視「默契」、「情義」，而不相信司法審判的公正性；換句話說，在他們的眼中，建構在政治運作與利益交換之上的「默契」與「情義」，在過去是「保証」他們足以逍遙法外、叱吒風雲的護身符，至於司法獨立這件事，則從來不在他們的關心範圍。
羅福助、顏清標當然也有司法人權，他們的司法人權當然也需要得到應有的保障。但是，當羅福助、顏清標一方面痛責「綠色恐怖」、「政治干預司法」，另一方面卻又不斷強調「默契」與「情義」時，他們的控訴是否仍然那麼理直氣壯、義正詞嚴？卻也不免讓人大打折扣。
上至總統，中至民代，下至百姓，舉凡強調司法獨立者，必先以身作則尊重司法獨立的精神；舉凡保障司法人權者，必先從尊重其他人的司法人權做起。羅福助、顏清標兩案若能讓我們更加珍惜司法獨立、司法人權的價值，也算是對於台灣社會的一大貢獻。